2022年3月26日，福建泉州多个区域划为封控区、管控区。图为泉州石狮市，快递员在配送途中，保障物资供应。 （新华社 周义/图）
快递正变得越来越慢。
轻点指尖下单，隔几日物品就送达门口的日常体验，最近越来越难了。南方周末记者采访了十余位买家，他们的快递有的绕了远路，好在最终抵达；有的在中转站不断消杀，延迟派送；有的物流信息中断，只能退款，原路返回。卖家也无可奈何，遣返的快递有的丢了，有的还是继续原路送达，损失不小。
各地突发的疫情是导致快递变慢的原因。这个环环相扣的长链条行业，一个环节出问题，很容易导致整体的延误。“我们发货平时三天左右到，现在一般都会晚一两天，快递需要消毒；另外以前一天发几趟运输车，现在减少了。”一位经营书籍的淘宝店主说。
因为疫情防控，多地对快递收发作了诸多限制，快递收发量下降明显。国家邮政局微信公众号发布的监测数据显示，清明节放假期间（4月3日-5日），全国邮政快递业共揽收包裹6.6亿件，比2021年同期下降13.3%；共投递包裹6.9亿件，比2021年同期下降12.8%。
4月11日，国家邮政局发出通知，要求各级邮政管理部门要将邮政、快递作为民生重点，在符合地方防疫政策的前提下，组织行业及时恢复正常运行。3天后，《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综合组交通管控与运输保障专班关于全力做好货运物流保通保畅工作的通知》要求，全力保障货运物流特别是医疗与防控物资、生活必需品、政府储备物资、邮政快递等民生物资和农业、能源、原材料、重点工业品等重要生产物资运输畅通。
各式各样的“慢”法
多家快递公司表示，吉林省和上海市的快递业务受到影响的最为严重。南方周末记者采访发现，从山东、江苏到福建、广东，沿海地区的快递也受到了影响。
有的包裹不得不“舍近求远”。
2022年3月27日，福建莆田的吴晶晶网购了一瓶卸妆油，从江苏苏州发货，29日卸妆油运抵福州分拨中心，按理说下一步会运送到一百公里外的莆田公司网点。但30日这天，物流信息显示包裹“闪现”在了两千公里外的成都分拨中心，到了31日，快递才显示“离开成都”发回莆田公司。卖家称，原因是福州中转站有疫情。3月17日至24日，福州市累计报告了21例阳性感染者，随后各县区开展核酸检测并划定了封控区和管控区。
江苏到福建的快递，绕道“成都分拨交付中心”。 （手机截图/图）
相似的一幕出现在山东潍坊。负责公司采购的小张一直从京东下单办公用品，以前物品从距离潍坊160公里左右的京东青岛仓库发货，第二天一早便到。但3月22日，他采购时却发现不少商品均需从外地调货，最终他购买的办公用品从近两千公里外的成都运到潍坊。客服回复他，青岛仓库不能发货是受疫情影响。3月21日，青岛新增1例确诊病例，本土无症状感染者5例。
有的包裹倒是顺利抵达了目的地，但需要消杀静置，延迟几日送达。心心念念的新手机从杭州乘机飞抵广州，眼看马上就能享受撕包装的快感，小周却收到一条消息：“应政府防疫要求，从上海、杭州、青岛、温州寄到广州的快件需经48小时消杀静置后才能安排运输派送，感谢您对防疫工作的支持理解。”
延迟收货还算是幸运的，有的包裹只能原路退回。福州的一位网友在二手交易平台出售明星周边产品。3月18日，他发货时，买家所在的南昌还可以收快递，然而，3月21日南昌新增确诊病例14例，新增无症状感染者31例，随后防控措施加强，到3月24日全市已经完成了四轮区域核酸检测。快件在南昌昌北经济技术开发公司网点滞留十几天后，被原路退回。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快件退回后，快递公司并没有退还运费。4月2日，包裹历时十几天又返回到了卖家手上。
无奈之下，收不到快递的消费者只能选择退款退货。
青岛的李女士的关节一直不好，需要长期服用氨基葡萄糖胶囊，3月20日，她像往常一样在天猫下单了50盒，价格三百余元。3月22日，包裹从当地转运中心发往网点之后，物流连续五天无动静，询问快递无果后，她只好找到商家询问是否能够退货。商家告诉她，“考虑到您的客户体验同意退款申请”，并再三强调，他们从后台拦截有可能拦截不成功，如后续派送，请务必拒收。
李女士猜，物流暂停的原因可能是青岛3月22日新增确诊病例1例。申请退款三天后，快递信息终于更新，显示这件包裹已经走上归途，发回转运中心。
面对卡顿的物流，暂停更新的物流信息，卖家也很无奈。一位淘宝店主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一些快递一旦中途拦截退回，丢包率会上升很多，也发生不少拦截了包裹，但快递依旧派送、消费者签收的情况。
“对方没有收到快递，我们肯定要同意退货，不然平台会处罚我们。但是退回来，不仅要付双程运费，而且这些水果估计就坏了，我们也很难再去卖。”在淘宝经营水果店多年的孙宏恺有些许无奈。
生鲜快件成重灾区
南方周末记者采访发现，被耽搁的快递包括电子产品、食物、日化等各种门类，其中，生鲜是快递时效变慢而受损的重灾区。
往年，三四月份，新鲜的冷棚樱桃上市，商家靠每斤近百元的高价大赚一笔，但现在，这成了一门有风险的生意。
生鲜保存主要依靠保温泡沫箱和其中的冰袋，快递方式为空运，在之前 “次日达”的情况下，可以保证产品的新鲜。但时间一长，冰袋融化，近日加之气温升高，极易腐烂。顺丰速运、邮政EMS的客服人员均建议南方周末记者暂时不要寄出生鲜食品、鲜花等易腐烂物品。
水果中，樱桃又更为娇嫩，非常难保鲜，对快递时效要求高。淘宝经营水果网店的孙宏恺不得不反复跟快递公司沟通，慎之又慎，只有能次日达或隔日达的地区，他才会发货。即便这样，还是有消费者收到快递时樱桃已经腐烂。“坏了都要包赔的，只能盼着这种情况少一点。”
当下，孙宏恺的水果店已经下架了部分难以保鲜的水果，重点售卖能“存得住”的水果，例如苹果、橙子等。
消杀静置，要求不一
如果快递只耽搁几天，很可能是受快递消毒的影响。
2022年1月，“消杀静置”一词出现在国家邮政局针对国际邮件的一则通知，要求进口国际邮件快件在进入生产处理环节之后，第一时间逐件进行外包装各面全覆盖消毒，并要在地方疫情防控部门指导下，明确和落实进口国际邮件快件消毒后的静置期，做好消毒记录留存。
根据各地规定，对国际邮件的消杀静置期并不相同，例如广东规定消杀静置期为4-7天，而山东规定为10天。本轮疫情中，消杀静置措施被用到国内快递中，广州、杭州等地采取了类似措施。
为了提高邮件消杀效率，中国邮政集团广东省分公司利用自有技术制作了雾化消杀设备，在邮件卸车环节对邮件进行全面消杀。
邮件卸车环节的雾化消杀设备。 （中国邮政集团广东省分公司供图/图）
广州顺丰公共事务总经理助理梁文惠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消杀静置期根据政府要求动态设定，之前是发货地为上海、杭州、青岛、温州四地，现已修改为仅上海一地。
目前，快递的消杀静置工作多数在末端营业网点进行。极兔快递回复南方周末记者，基于不同业务的特性，部分快件在转运中心实施集中静置，部分快件会在网点执行静置期。另外，转运中心的覆盖面积大，各地防疫政策亦有不同，网点静置更加灵活。
各家快递公司的消杀频率也有差异。极兔快递表示，消杀工作包括收件、运输、仓储、派送各个环节；包括消杀静置件在内，全部快件每天至少进行2次消杀。据钱江晚报报道，一位用户的快递包裹从4月2日到4月5日，由顺丰配送，在杭州下沙中转场一共经历了13轮消毒。
经过多轮消杀，快递传播病毒的可能微乎其微。3月15日召开的浙江疫情防控工作新闻发布会上，浙江省邮政管理局副局长王德奔指出，快递企业在落实消杀制度、消毒后静置的情况下，最后送到老百姓手中的快递包裹外包装是可以保证安全的，广大消费者不用担忧。
货车车身消杀。 （中国邮政集团广东省分公司供图/图）
建立统一规范的通行证制度
如果快递耽误过长，还有可能是快递中转场站、末端网点发生疫情。
2022年4月15日，山西省卫健委公布的数据显示，太原市清徐县韵达快递物流园工作人员阳性人员升至61人，随即“太原发布”公众号发布消息，要求对4月7日以来全市其他快递物流从业人员连续进行5天检测(3次核酸检测+2次抗原检测)，对现有的库存，暂缓派件。快递场站暴发疫情也非孤例，3月，顺丰速运杭州余杭中转场49名员工确诊，波及杭州及周边多市。
关于快递员防疫，目前有两个文件可供参考：国家邮政局发布的《疫情防控期间邮政快递业生产操作规范建议（第七版）》和国家卫健委发布的《外卖配送和快递从业人员新冠肺炎疫情健康防护指南》。其中提到，对于高风险邮件快件处理场所，人员一律进行测温，并查验健康码。要尽量保持通风，每隔4小时全面消毒一次，每隔4小时对工作人员测温一次。
梁文惠回复南方周末记者，广州市全市快递小哥已全员接种疫苗，日常根据疫情防控要求定期核酸检测，4月9日全员核酸，4月11-17日，根据政府相关部门的要求实施2天1检。
有的地方规定更为严苛，如湖南省怀化市《涉境外及国内中高风险地区邮件物品疫情防控指引》中便要求，非必要切勿从境外及国内中高风险地区邮购商品，购买涉境外及国内中高风险地区商品的居民，必须及时向所在社区（村）进行报备。
由于疫情导致的高速公路交通不畅是快递变慢的另一主要原因，多地限制行程卡带星驾驶员车辆进入。
4月15日，根据交通运输部官网消息，按照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有关工作部署，推动建立统一规范的通行证制度，保障涉疫地区重点物资运输。
重点物资运输车辆通行证式样 （交通运输部/图）
通行证由省级联防联控机制统一监制，由省级相关部门核发。运输起讫地均未建立通行证制度的，无需办理通行证。对于通信行程卡带星号的货车司机，需在车辆到达目的地24小时以前，向目的地收发货单位主动报备车牌号、司乘人员姓名等信息，司乘人员体温测量正常且48小时内核酸检测阴性证明、健康码、通信行程卡（“两码一证”）符合要求的要保障通行；对于持有通行证的跨省进出涉疫地区的货运车辆要保障优先通行，有条件的地区设立专用通道。
（吴晶晶、孙宏恺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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