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上海七浦路服装批发市场吗
上海疫情两个月，如果说什么企业日子最难熬
其中一定有七浦路十几个批发市场里，那些近万个做服装生意的服装店老板们
最近这里因为退租事件闹的沸沸扬扬，网络上也传出这样的画面
商户们派出了代表和房东进行多次协商，但依旧未果
商场里不少歇业店铺的卷帘门上，贴着“不退租，不开门”、“谁来救救我们实体店”等标语，画面里我们看到了商户们的无奈和心酸
上海这个最大的专业服装批发市场，承载着不少人年轻时的回忆
大学时期学生党在在这里买的那些自己觉得很时尚的衣服，那时可能还不知道七浦是cheap的谐音
身边朋友也有人曾经去七浦批发市场进过货，然后变身摆地摊的摊主，一件真丝裙子，进货200元可以卖到800元
他们都是从全国各地来到上海做服装生意的，交了一年房租，不料却直接废掉了三个月生意
我特意去实地看下了下，现场让人很是唏嘘
所有小微企业在疫情后面临的困境，在这条路上演绎得淋漓至尽
01
这里可以算是上海封控时间最久的地方之一
从3月8号起，七浦路就被贴了隔离封条，也是因为专业批发市场人口流动量过，且每天都是很多外地往返进货的人员
从2020年疫情开始，全国所有批发市场就是疫情的高危地
也因此我坐地铁10号线从六号口出来，就看到了当初被贴着的封条，现在也还没撕下来
掐指一算，七浦路这12个大型商场，已经被空关了整整三个多月，所以这里的现状看了也是无比令人唏嘘
想过这里会很冷清，但没想过会如此萧寂
走在七浦路的马路上，我根本想不起来之前这里是如何的人潮涌动
在商场门口打听了下，解封后的营业时间也是被严格管控的，大部分商场只营业到下午四点就必须关门，晚上不能开门
市场内部也显得十分冷清
这样一条过道上的二十几家商铺，只有三四家开门
这还是二楼，三楼以上几乎整层楼只有一两家营业
前段时间，网络上爆出的“不退租、不开门”、“谁来救救我们实体店”等贴纸已被撕下
但是能熬过这三个月的商家并不多
走在马路上是这样的，偶有几个大叔大妈看到难得一见的客人
最多的就是每个路口和每个商场里的保卫人员了
我转了下新七浦、圣和圣、兴旺、兴豪几个大批发商场，几乎每一层都有至少3个保安在巡逻
商场空置率六成，客流量几乎为零
店铺开的多的是一楼的中心街，越往里面逛越没人，越往楼上逛越没人
有些店家决定退租后，会选择打游击战，在马路边上拿着黑色塑料袋，看到人就问要不要买衣服，我们卖的比商场里面便宜
上海是4月1号开始封城的，而七浦路是从3月8号就开始隔离的
从隔离到解封整整经历了3个月，一个季度的时间
而这个季度对于七浦路商贩来说是最重要的90天，也是服装业的传统旺季
对于这里的小老板来说，失去春天的三个月，等于失去了一整个2022
每年春天他们会从2月份就开始进半年的货，然而上海一解封，春装季节就已经过去了
除了没有收入之外，房租的高成本又犹如每天悬在老板头上的剑
也因此有了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退租事件
02
这样空关三个月，损失实在太大了
我也是这趟去了才知道
原来七浦路的租金之前已经高得有多离谱
我也能够理解商贩们对租金如此敏感的原因
我拍下了几个空置档口招租的电话号码
佯装自己是服装店主，准备租下七浦路商铺做批发生意
了解了一下最近七浦路商铺出租的行情
和四个房东聊了一通之后，了解到解封后七浦路的房租租金已经降了不少，且现在是淡季，房东对租金也有让步，年平均是25万左右
“去年房租一年40万了，现在都降一半了。”
“你诚意租，我们可以把六七月份的房租给免了，这两个月白送你。”
“签到明年的话有优惠，也可以在合同里约定好如果以后隔离，房租一人一半。”
顺便经过一个新七浦二楼的档口，我和旁边老板娘闲聊了会，她说现在七浦路空关的门店大概有60%以上
也有特别傲娇的房东，像这样一个店铺年租金要差不多35万，现在房租都已经降下来了
“这家一直都不降租，关了一年了都租不出去”
从租金我也能感受到当年这里服装生意的红火
在90年代，七浦路最辉煌的时候，每年租金就达到了十几万，但是那时候靠服装生意赚的盆满钵满的个体户也很多
伴随着服装生意的红火，无论进什么货都能卖掉，也不需要什么审美和眼光，一年赚个100万不在话下
二十年前，七浦路是个妥妥的金矿，买了这个市场商铺的房东也因此赚到自己的嫁妆钱
七浦路的房租基本都是一年一签，但可以选择半年一付或者一年一付，签的时间越长越有优惠
但是，和老板们聊了下，别看现在房租高，但是看到租客生意好的时候，房东房租也是一年一涨，最高三年就从十几万涨到了四十几万
现在的房东们也不好过，如果现在想要盘下一间10平米小店做生意的话，房东一般租金都是可谈的，甚至会让步一个月
而且经历过这次疫情，也可以和房东谈好，如果再遇到疫情隔离，可以把减免房租一半写到合同上，避免再一次产生退租冲突
能够租得起如此高租金的服装生意，利润肯定也不低
于是我尝试着去买一件衣服看看这里的物价水平如何
果然，被称为批发市场的这里，物价并没有想象中的低，韩国馆里一件衬衫158元，t恤就要128元
丝毫没有让人感受到批发市场的低物价
能交得起这么贵的房租，服装生意的利润也是真的高，但是好宰客的名声也这样流传开来
随着淘宝电商的崛起，客户消费模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从目的性消费变成了体验式服务消费
像七浦路这样的专业市场开始走下坡路，是意料之中，也是理所应当
03
这曾经是上海一条最魔幻也最繁华的街区
七浦路展现出上海非常魔幻的一面
这个地段位于静安和虹口交界处，苏州河核心区域
七浦路，东起于上海市虹口区的江西北路，西止于静安区的热河路，全长约1公里
上世纪八十年代，七浦路凭借靠近火车站的便利条件，逐渐形成小商品销售市场
马路市场的价格优势，让七浦路的市场迅速发展，逐渐形成经营中低档服装为主的市场格局
这里总共有12个服装市场，总建筑面积30多万平方米，是华东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商贩进货、黑塑料袋、便宜，还是学生族的天下
大概每个学生党都在这条路有过讨价还价的过往，彼时衣柜里留有七浦风的衣服裤子帽子鞋子
也因此这条路被人称为“cheap路”，这里的小商品市场价格很低廉，且又紧跟时代潮流
现在很多人评论七浦路实在太落后了，从服务上，不能试、不讲价、态度差、价格贵，这样的消费模式，也完全与当今消费者的需求不匹配
曾经的七浦路人潮涌动，一天的客流量可以达到10万，但现在除了商贩之外，客流量可能1000都不到
我在这次踩盘拍到这样的画面
右手边是空置很高的商场和挣扎在退租边缘的商贩们
左手边是房价快要到19万的豪宅，和五星级宝格丽酒店
以便宜闻名的七浦路，进入这个地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上海
04
这次上海疫情，受伤的不只是七浦路
七浦路可以说只是一个缩影和侧面
很多企业都在面临复工即倒闭的可能
所以他们才会对三个月的租金锱铢必较，三个月租金但凡能够减免一半，差不多可以退回来五万块
这五万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可能决定的是一个服装小店铺的生死存亡
可以再撑一个月，或许可以发出员工工资，或许可以度过这个困难期
七浦路还是幸运儿，毕竟至少还能开门迎客
有很多很多小企业可能就真的因为3个月倒下了，餐饮业现在还没办法堂食
共度难关不仅仅是一句口号，房东和租客，原本是鱼和水，相互依存的关系，或许这样的业态已经是注定要被淘汰，但是疫情加速了这件事的发生
在我离开七浦路的第二天，正在写稿的时候
手机上又收到这么一条新闻，七浦路兴旺服装市场又关了
这次也不知道会封几天
当防疫变成常态化，隔离也变成常态化，我们该如何共度难关
这样的反复，会不会让七浦路的服装店老板们，另寻他地继续奋斗
或者店家们不会轻易离开，试图在这个曾经创造无数财富神话的场域里，寻找着下一次栖身和致富的可能性
但可以确定的是
经历了实体经济寒冬的服装批发生意的专业市场，在疫情的笼罩下，日子真的越来越难熬
七浦路的复苏，还需要一些时间，而它们失去的不仅只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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