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有消息称，法国历史地标埃菲尔铁塔锈损严重，甚至有倒塌的风险。或许许多人认为，这很可能是危言耸听，是一些人为博眼球弄出来的噱头。然而要是从埃菲尔铁塔建造的初衷和历史来看，这恐怕真不是说着玩。
埃菲尔铁塔是怎么来的？
1884年，时值法国大革命胜利临近100周年，当时的超级大国法国政府决定建造一座足够宏伟的地标性建筑，一是用来庆祝胜利，二是在5年后的世博会上狠狠炫耀一把。为此，巴黎市政府面向全球征收设计方案，由设计师古斯塔夫·埃菲尔提交的钢结构建筑方案很快便引起了注意。
事实上，在诸多方案中，比埃菲尔铁塔震撼的设计多了去了，例如有一份方案提出要建造一座以大理石为主体的、夜晚能够照亮全巴黎的石塔。不过，在工业革命的狂潮下，人们对建筑的审美也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影响，工业化成为一个国家、尤其是像法国这样的顶级强国炫耀国力的手段，因此，铁塔方案受到了重点考虑。
此外，设计师古斯塔夫·埃菲尔本人的声誉，则是另外一个重要影响因素。
1856年，年仅24岁的埃菲尔便主持设计了波尔多加隆河铁路桥。该桥长达510米，在设计和建造的过程中使用了大量颠覆性的建筑工艺，因而成为轰动一时的大工程。埃菲尔还参与了另一座家喻户晓的地标建筑的建造——自由女神像的钢结构部分，便是他的公司完成的。此外，例如法国尼斯观象台、巴黎时尚博物馆等建筑，也是出自此君之手。
不难想象，把这个工程交给埃菲尔，巴黎政府是绝对放心的。因此，当埃菲尔提出由他个人为项目提供80% （约850万金法郎）后，他的方案便顺利通过。
1889年3月31日，埃菲尔铁塔落成，在当时世界，它的地位如同如今的上海中心之于中国，哈利法塔之于阿联酋，新世贸中心之于美国。然而，这处宏伟的奇观却成了当时相当一部分社会名流口诛笔伐的对象。
按当时世人的认知，地标最起码应当看上去富丽堂皇，像埃菲尔铁塔一样的铁架子实在不够入眼。1887年2月14日，法国建筑、文学、艺术等领域的一大批反对者发起了一波攻势：在莫迫桑、小仲马等人的牵头下，300多名享誉社会各界的知名人士联名签下《反对修建巴黎铁塔》抗议书。不久，科学界也加入到讨伐中来，有科学家提出“铁塔的亮光会杀死塞纳河中所有的鱼”。
颇为讽刺的是，莫迫桑曾说，倘若铁塔落成，他将离开巴黎，因为无论身处巴黎何处，都能看到那座破塔；而埃菲尔铁塔落成后，他反倒成了其中餐厅的忠实顾客，他对此义正言辞地解释道：这里是巴黎唯一看不到它的地方。
正是因为历史上法国人对铁塔存在偏见，这才让一个名叫维克多·提斯拉格的职业骗子完成了一项空前绝后的“壮举”。
1925年，巴黎铁塔的修缮问题第一次被人们广泛提起，当初修建铁塔的反对派卷土重来，甚至有人提议应当立即拆除。维克多趁机而入，他收买大量人手暗中散布消息，声称巴黎市政府因受累于庞大的保养费用，动了拆除铁塔的心思。同时，他雇佣了一个工程团队，什么事也不做，就整天在铁塔附近游荡，营造出一种“即将动工”的错觉。
就当人们被忽悠入套时，维克多出场了。他假借“法属波利尼西亚邮电部副部长”身份，私下与全法国最有实力的建筑公司和废品收购商搭上了话。维克多隐晦地告诉对方：巴黎市政府无意再为养护铁塔掏银子，打算找一个有实力的下家接手。
要知道，铁塔的建材中包括7000多吨钢材，即便当废品处理，其中的利润也超乎想象。很快，维克多在豪华的克里龙酒店像模像样地搞了场商洽会，最终，有个名叫安德烈·保利森的土豪豪掷7万美金请求维克多帮忙疏通关系。维克多前脚刚拿了钱，后脚就溜了。
话说回来，这座铁塔在人类建筑史上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但如今它确实老了。事实上，根据建筑师古斯塔夫·埃菲尔与巴黎市政府于1886年中达成的协议，埃菲尔铁塔头20年的经营权由埃菲尔公司掌握；它为1889年的巴黎世博会而生，20年后，根据当时的原定计划，铁塔应当被拆除。
然而，埃菲尔铁塔获得的成功超出了古斯塔夫·埃菲尔本人的预料，虽然外界骂声不断，它同时也获得了更多人的认可，每年都有数以百万计的游客慕名前来参观。
1898年底，埃菲尔开始对铁塔进行改造，他试图赋予后者以科研、军事或是其他领域的实用价值，从而使铁塔避免被拆除的暗淡命运。例如在当年11月5日，他在塔顶装上了无线电发射器，并在4公里外成功接收到信号；1909年，铁塔建立了地下军事情报站，这也让它具有了军事价值。
显然，埃菲尔的计划成功了：1910年1月1日，巴黎市政府续签了铁塔的特别权，这意味着它将继续存在下去。
然而，不难预见的是，一个只为存在20年的建筑，强行给它续命，结果一定不会太好。
早在1925年，就有媒体提出了巴黎铁塔的修缮问题。有报纸指出：铁塔处处生锈，市政府每年都要拿出大笔资金投入到维护工程中，这些都是纳税人的钱，这样的花销究竟有何意义？后来将近一个世纪里，这个问题被无数次提起。或许从一开始，好事的西方媒体专门用这个话题给政府找茬或是添堵，但时至今日，它确实成了一个不得不令法国人正视的大麻烦。
根据法国杂志《玛利亚娜》的刊文：早在2016年，经过相关机构评估，埃菲尔铁塔有884处损坏，其中的68处已威胁到了塔身结构的稳定性，是几乎无法修复的严重威胁。虽然巴黎市政府曾于2018年豪掷数千万欧元投入到铁塔的修复中，但有专家指出，由于各方面原因，只有不到1/3的损坏得到有效修复，其余部分则只是“象征性”地补救了一番，其中一些得到的“修补”只是刷了一遍漆而已。
此外，铁塔本身的状况在日渐恶化，但从现实角度考虑，想要让它“焕然一新”，小修小补已不是办法，当务之急是必须将整座铁塔关闭进行修复。然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根据埃菲尔铁塔官方网站展示的数据，铁塔每年至少接待700万名游客。以基础票价的16欧元来算（从塔底乘坐电梯到2楼），这每年就会给市政带来1.12亿欧元的收入。算上其他项目，埃菲尔铁塔每年创造的价值至少在10亿欧元以上。因此，与其说铁塔的修缮难度太大，不如说巴黎市政府压根就是心疼钱。
另一方面，诸如这样的问题，是如今法国国力衰落以及窘迫处境的一个缩影。
事实上，埃菲尔铁塔并非孤例，据统计：如今法国各处有超过200处历史建筑处于年久失修的状态，其中有约10%面临着彻底损坏的危险。就拿几年前失火的巴黎圣母院来说，直至今日，我们似乎也没有听到它修复完成的消息，或许修复这样一座重要的历史建筑难度确实不小，也或许是法国政府手头当真没那么宽裕了。
毫无疑问，像埃菲尔铁塔这种级别的地标的形成绝非一朝一夕的，它不但是法国人的骄傲，更是人类建筑智慧的结晶。是要杀鸡取卵般地压榨铁塔最后的经济价值，还是拿出壮士断腕的魄力，真正地赋予它第二次生命，如何选择是法国人的权利。但倘若有朝一日，年久失修巴黎铁塔的轰然倒塌，对我们而言也未尝不是一道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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