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朝野清流的失望不同,海瑞的失望是锥心的失望,当浙江按照朝廷的旨意结案后,海瑞那颗心已然被悄然而来的萧瑟西风先于树叶而飘零。他向赵贞吉递交了辞呈,回到了淳安,等到批文一下便携母妻女归隐田园。
朝廷处理“浙江贪墨案”的旨意尚未到达浙江,海瑞和王用汲正在为前线抗倭的最后一站准备粮草军需,查抄郑泌昌、何茂才的家产却只得区区十船粮草,海瑞无奈感叹:
“锥心。十年倭患,毕其功在此一役,眼下却只抄出这么点赃财,也就够前方将士吃不到十天。”
在《大明王朝》的诸多弹幕中,有很多关于海瑞的负面评价,认为刚峰同志有些太刚,有些太不知道识时务,甚至不懂得顾全大局;更有甚者,有人认为海瑞就是一个愣头青,只管往前冲,不管任何的负面效应。顾全大局,不只是像胡宗宪一样带着“严党”的标签,全力抗倭,稳定东南;揭开阴暗、点亮明灯,敢在如此混沌的时代亮出利剑,海瑞才是大明王朝的大局。
没有胡宗宪,东南不稳;没有海瑞,整个大明王朝不稳。
上位者如严嵩,尚且要求胡宗宪“养寇自重”;所谓为国为民如“清流”,尚且为了扳倒“严党”而不顾胡宗宪受到的影响;就凭上面这句话,你就能说海瑞不顾全大局?
王用汲总能把苦地当作乐天,笑了一下:
“那就让前方慢慢打,我们慢慢查。前方多打一天,你我的钦差就多当一天,前方多打一年,你我在杭州就多待一年。一边查赃款,一边游西湖,这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美差。”
笑对人生,笑对一切苦难和不公,贤者润莲总有办法应对时代的黑暗。有很多人认为剧中的王用汲有些多余,既无法推动剧情发展,又和剧中的矛盾冲突毫无关系;甚至还曾多次掣肘海瑞,虽然都是好意。只是,让海瑞一个人面对这些险恶,太苦、太累,有润莲在,海瑞还能感觉到一丝温暖。
早已习惯了王用汲的做派,海瑞也不在意,只是给出了一直的期待:
“你说新的旨意下来,会不会让我们立刻查抄郑泌昌何茂才藏在其他官员家里的赃财?”
哎呀,海瑞一不小心揭开了一个大内幕!
关于这个内幕,王用汲了解得似乎更清楚、更透彻:
“那才是一注大财,可都是严家和京里大员在浙江的份子。要是有这样的旨意,胡部堂这一仗也打赢了,朝堂清流这一仗也就打赢了。”
王用汲的这句话没错,前线粮草供应充足,胡宗宪就能取得抗倭最后一战的胜利,彼时的胡宗宪也就成了可有可无之人,嘉靖皇帝也就不会再有忌惮,“严党”也就倒了,“清流党”也就赢了。
只是,海瑞非常清楚,严嵩不会允许这种局面的出现:
“严党不会让胡部堂打赢这一仗!也就一两天见分晓的事,全看皇上圣明了。”
这时候,“不粘锅”和“谭没脸”来了,带来了海瑞一直都在期待的朝廷旨意。旨意一共有两件事:
1、“郑泌昌何茂才斩立决,家财悉数抄没。”
没有了,引起朝野震动的“浙江贪墨案”仅仅处理了一个前“浙江巡抚”、一个前“浙江布政使兼按察使”就再无牵扯。牵扯其中、罪名坐实的严世蕃,没有处理;“江南织造局”没有处理;甚至连郑泌昌、何茂才另外藏匿的巨额家产,也是只字未提。
2、“赵贞吉谭纶海瑞王用汲一干钦案人员尚能实心办差,查办江南织造局浙江布政使司按察使司贪墨巨案,颇有劳绩,着立刻将浙案具结呈报朝廷,内阁会同司礼监论功叙奖。”
和嘉靖皇帝安抚徐阶一样,朝廷对于审理“浙江贪墨案”的相关人等也给予了“叙奖”交代。
听到朝廷对“浙江贪墨案”如此处理,海瑞彻底怒了:
“什么劳绩?什么功奖?”
来看“不粘锅”的解释:
“我已经写好了请罪的奏疏,可你们不应受连累。刚才跟谭子理商量了,我们俩另外还联名上了一道奏疏,保举海知县出任曹州知州,王知县出任台州知州。小人气长,君子也不能气消。”
赵贞吉请不请罪,自然不需要给海瑞交代,海瑞也看不到这份所谓的请罪奏疏;更何况,朝廷已经明令嘉奖,赵贞吉请的哪门子罪?给谁请罪?所以,赵贞吉给出请罪的说辞,也只是想换回海瑞的一点谅解而已。
先表达对朝廷旨意的不满,陈述自身罪过,再给予“加官进爵”的保举恩情,赵贞吉这波进攻对别人或许管用,但他面对的可是海瑞,最不在乎的就是这个。
没等海瑞表示不屑,谭纶立马接过了话头:
“朝廷要是不准这道奏疏,我和赵中丞一起辞职。”
朝廷的旨意上已经明言“海瑞等人,颇有劳绩”,而且会“论功叙奖”,一个巡抚加上一个按察使保举两个知县升任知州,还能被拒?所谓“清流”,也只会给予这种板上钉钉的承诺。
此时的海瑞已经失望透顶,强忍着愤怒,问道:
“多谢赵中丞谭大人的保举,但不知让我们出任知州后还能为朝廷为百姓干什么?”
愤怒中带着苍凉、带着无奈,更带着对赵贞吉和谭纶的讽刺,一件铁案都能让你们办成这个熊样,我升了官又该如何为百姓说话,为朝廷办事?
注意,赵贞吉赵大人“苦一苦百姓”的著名言论又来了:
“当务之急是为胡部堂前方抗倭筹集军需。秋后了,再苦一苦百姓,将今年该收的税负,尤其是桑户的蚕丝税收上来。军国大事,百姓也能谅解。”
我去你的“苦一苦”百姓,去你的心学、理学名臣,几十年的圣贤书就是教给你如何“苦一苦百姓”的?
朝廷需要,嘉靖需要,赵贞吉就可以毫无底线地“苦一苦百姓”;可百姓需要什么,百姓还能不能活,赵大人却从来不管!身居高位,手握权柄,却整天想着逢迎上意,把百姓当成升官晋爵的阶梯,坐实可恶。更令人无奈的是,千百年来,如此官僚,并不在少数!
听到这里,海瑞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爆出一句:
“那么多赃款不去查抄,还要再苦一苦百姓……”
话没说完,海瑞止住了,不是没话说,而是觉得没必要了。这种欲言又止才是对赵贞吉最大的侮辱,最有效的回击。
“赵中丞,谭大人,这几个月海瑞作为你们的属下多有不敬,屡添烦扰,今后再也不会了。曹州知州我是绝不会去做的,淳安知县我今晚就写辞呈。母老女幼,家里那几亩薄田也该回去种些稻子了。”
朝廷如此,一省封疆如此,海瑞辞官——老子不伺候了!
好了,“不粘锅”表演完了,直接惹得海瑞暴走,愤怒辞官;我们再来看下“谭没脸”的表演。
“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鄢懋卿南下巡盐了,第一站就是浙江。你就不想等等他吗?”
意思很明确:海瑞,“严党”没倒呢,鄢懋卿南下巡盐肯定会留有贪腐把柄,不接着发挥你“海怼怼”的属性,继续帮着我们“倒严”吗?
想当初,浙江推行“改稻为桑”,整个“清流党”龟缩于后,让海瑞和王用汲冲在了最前面,说什么“悍臣满朝、豺虎遍地”,需要海瑞这把利剑。海瑞出山了,顶着压力揭开了“浙江贪墨案”的内幕,而所谓的“清流”们却为了仕途发展,为了保全自己,为了所谓的大局,和嘉靖皇帝达成了共识,置海瑞一人于危险境地。
可就算如此,谭纶还不想放过这个真敢往前冲,真能向“严党”亮剑的海刚峰,给了一句:你不能走,我才只是按察使,你再牺牲牺牲,再向前冲冲,我可能就能入阁了。
谭纶的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海瑞了,声音暴起:
“谭大人,我大明朝还有利剑吗?再利的剑握在你们手里也不过一把生锈的刀。说话难听,请多包涵。”
“再利的剑,握在你们手里也不过一把生锈的刀”,刚者,海瑞;无耻者,谭纶;更无耻者,清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谭纶依然恬不知耻地追问了一句:
“你怕严党了?”
对于谭纶的这句话,我们不做评论,心中愤怒,无法成文,直接看海瑞的回怼:
“谭大人,可真敢说话呀!想留我也行,你们奏请朝廷让我到江西去,到严嵩的老家分宜去当知县!”
关于海瑞的回怼,原著小说中还有一句话——你去江西当按察使,可否?
啪啪的打脸啊,谭大人!
说完这句话,海瑞没有丝毫停顿,因为他知道面对这位所谓的“国士”没这个骨气,没这个勇气,更没有这个担当。紧接着,海瑞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赵中丞谭大人,我的辞呈请不要再压!”
(本文仅基于《大明王朝1566》具体演绎情节和人设解析,并不以历史史实为依据,个人观点,欢迎提出批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