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杭州到桐庐县城,离严子陵钓台还有15公里。坐车来到富春江大坝,再坐船顺富春江而下,就到了严子陵钓台。
真正知道严子陵,还是通过读毛主席的《七律·和柳亚子先生》,其中有一句”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这是什么意思?看注解才知道,东汉隐士严光(字子陵)曾在这里游钓。这句话也是针对柳亚子”分湖便是子陵滩”而言的,劝他留在北京。
严子陵是个什么人物?值得领袖与诗人论说。兴趣也是学习的钥匙、敲门砖。后来查了好多书,特别是看了《古文观止》范仲淹写的《严先生祠堂记》,”先生,光武之故人也”,才知道严子陵的来龙去脉。
严子陵并不姓严,而姓庄,因避讳汉明帝(刘庄)的庄字,而改作严。名光,字子陵,东汉会稽余姚(今浙江余姚)人。年轻时曾与刘秀同学。刘秀做皇帝后,曾派人找他,授为谏议大夫,他却坚决不肯接受,回到富春江隐居,靠耕钓为生。
这就成了他扬名的资本,引起历代名人的崇拜与颂扬。范仲淹在《严先生祠堂记》中,最后写道:”仲淹来守是邦,始构堂而尊焉。乃复为其后者四家,以奉祠事。又从而歌曰:”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又如梅尧臣诗曰:”不顾万乘主,不屈万户侯。手澄百金鱼,身披一羊裘——“等等。
顺富春江而下,坐在船上就能看到”严子陵钓台”牌坊、”严先生祠”, “严子陵钓台 天下第一观” 。仰头看去,在富春山山腰两侧各有一独兀的大磐石,俯视大江,这就是有名的东西两台,又称”双台垂钓”。
登上严子陵钓台码头,首先拜谒”严先生祠”,门口楹联写道:”何处是汉家高士,此间有天子故人。”高度概括了严子陵。进入祠堂,上悬一匾”高风亮节”,左右一联:”先生何许人也羲皇以上。醉翁不在酒山水之间”,是郑板桥所拟。
祠内塑有严子陵像,一面有”钓台”碑,一面有”客星”碑。有关”客星”也有典故,说的是刘秀与严子陵睡在一起时,严子陵睡觉不老实无意间把脚压在了刘秀肚子上,第二天,太史奏告,有客星冲犯了帝座,很厉害。刘秀笑说,这是我与老朋友睡在一起的缘故。后来,故有了”客星”碑、”客星亭”一说。
正中匾额:”光武故人”,左右楹联:”贪夫廉,懦夫立,功阙世道,一代徽猷钦峻节;云台渺,钓台存,德化人心,千秋俎豆仰高风。”祠中还有范仲淹《严先生祠堂记》,看来有年头了。
返回码头再看”严子陵钓台”牌坊,匾额系赵朴初所书。背面”山高水长”,系沙孟海所书。附近立有各式各样的石碑,正面照壁是”严子陵钓台文”,背面是黄公略”富春山居图”,大小碑廊里,有张大千的诗:”晓日曈曈雾尽开,轻舟初入峡中来。渔娘打浆呼鲈美,知道水山近钓台。”有叶浅予的诗:”汉时明月迎客星,笠翁扁舟釣游鳞。高风亮节照今古,山光水色怡我情——”
还有一碑,是郁达夫的《钓台的春昼》,郁达夫就是富阳县人,邻县离此不远,1931年清明节回老家借机到桐君山、严子陵钓台游玩,写下了这篇散文。其中就有这诗:”不是尊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劫数东南天作孽,鸡鸣风雨海扬尘。悲歌痛哭终何补,义士纷纷说帝秦。”
进了”听泉”圆门,竟冒出一个”天下第十九泉”,谁排的?论什么排的?有六棱亭,每棱有联,赞美这里。泉旁塑有陆羽像,立一碑:”十年不泛钓鱼船,梦想高风日月边。今日偶然无往著,再尝滩下煮茶泉。”据说是宋代诗人陈埙写的。
还有楚图南题词:”严子陵钓台碑林”,赖少其题词:”严公钓鱼台,古来多感慨”等等。最后一碑”子陵风骨”,系百岁老人刘海粟所题,后面是他妻夏伊乔所书”高尚其志”。
到”留芳亭”,一联”幽奇山水引高步,千古文章冠后人”,出自唐诗人施肩吾诗句。另一联”列传古碑言未尽,一滩风竹自萧骚”,出自宋孙沔的《题子陵钓台》。
转弯处,多是历代名人塑像,还有刘开渠书写的范仲淹诗,”潇洒桐庐郡,千家起画楼。相呼采莲去,更上木兰舟。”沈鹏的书法:”隐者留名来者思,当初岂欲世人知。还观多少山林客,总以冠裳不入时。”以及陈立夫等人题诗题字。
观赏过大小碑廊,我又拾阶而上,先是来到东台,传说严子陵钓鱼的地方,这得多么大的鱼竿,多么长的垂线,真乃高高在上,”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这里也有一亭,匾额”七里滩光”,楹联写道;”登钓台而望,神怡心旷;想先生之风,山高水长。”站在高处,遥望远方,山清水秀,碧空白云,船帆隐现,岸绿相迎,忽然想起刚抄的清蒋士铨诗:”七里严滩绕富春,压蓬青重乱山横。桐江水似离心曲,一片风帆万橹声”,好景致。
过”双清亭”,也有楹联:”远道息尘劳,向此间坐石看云,放怀宇宙;高台瞻胜迹,羡当日耕山钓水,俯视王侯。”不知谁拟,大有”一壶浊酒喜相逢”之意。人世间,还是要把”权、钱”看得轻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呢!
到了西台,原来是南宋谢翱哭文天祥的地方。文天祥被俘处——广东海丰五岭坡我去过,文天祥牺牲处——北京府学胡同我去过,这里还是第一次知道,”登西台恸哭记”,他怎么跑这儿哭来了?据说,每逢文天祥就义的日子,谢翱都要到一个秘密的地方痛哭祭奠,就在文天祥就义的第九个年头,谢翱来了富春江西台祭奠,并写文写诗,”残年哭知己,白日下荒台。泪落吴江水,随潮到海回——”
西台也有一亭,匾额”留鼎一丝”,楹联是:”生为信国流离客,死结严陵寂寞邻!”赞扬谢翱的。我也写一诗:“富春江水久徘徊,历代文人崇钓台。最是谢翱多创意,恸哭丞相傍山埋。”
跑跑颠颠,上上下下,心情愉悦,并不显累,不由写了好多诗:
“人生万物皆虚幻。抛却红尘天地宽。名利无非显荣耀,挣脱羁绊享天年。”
“子陵风骨今何在?激励后人登钓台。面对世风急剧下,廉洁自律莫徘徊。”
“智对沉浮胸境阔,清高未必上严台。务实远胜牢骚语,心向黎民天地开。”
“千古碑廊颂子陵,人人称赞自然情。好山好水皆名地,有画有诗多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