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盼望什么,恐惧什么,都是取决于它能否满足自己的需要。
所谓宠幸,就是性爱。宫女们再饥渴,也不至于为也一次性爱,甘心牺牲身家性命。所谓“盼望宠幸”,是盼望由宠幸而带来的地位提升,由宫女、奴才变成“小主”、嫔妃。
但是很遗憾,现实是残酷的。一次宠幸,未必能让普通宫女飞上枝头变凤凰。
以《红楼梦》为例,宝玉与怡红院众丫头的关系,略似皇帝和宫女。袭人与宝玉发生过云雨情,“自此宝玉视袭人更自不同”,把她视为“同死同归”的终身伴侣。但另一个丫头碧痕也与宝玉发生过关系,“碧痕打发你洗澡啊,足有两三个时辰”。可到了最后,碧痕也只是个丫头,地位不仅不能与袭人相比,甚至低于麝月、秋纹、晴雯,只能和春燕、四儿、新来的芳官相比。这样的结果,“宠幸”又有何意义?
碧痕的将来,还可以离开宝玉身边,嫁给某个小厮。如果她的丈夫混得好,水涨船高,夫贵妻荣,碧痕还可能做到管家娘子的地位,像林之孝家的那样。她甚至有可能嫁到贾府以外,“往外聘,做正头夫妻去”,像贾琏与贾珠婚前收房的屋里人,后来都被“打发了”,也就是嫁到外面去。除了不可能做别的少爷老爷的姨娘、屋里人,碧痕的未来,并不会比其他丫头差。
而在皇宫之中,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后宫的规矩非常严格。如果皇帝偶然宠幸了某个宫女,而这宫女幸运受孕的话,多半会被封为嫔妃。地位高低是另一回事,以后能否得宠专宠盛宠不衰也是另一回事,最起码是终身有了结果。
但是,一次云雨,马上怀孕,这几率能有多高?如果没有怀孕,而皇帝又没有给予持久的关注,那她的结果就很悲惨了。
一般宫女生活虽苦,到一定的年纪,会被放出宫去。正如《红楼梦》里袭人所说:“就是朝廷宫里,也有定例,几年一挑,几年一放,没有长远留下人的理”。出宫之后,可以与父母家人相见,嫁人,建立正常的小家庭,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而被宠幸过的宫女,“为着她们曾经近过皇上的御体,蒙过‘恩幸’,不许她们再近别的男人”,只能以宫女的身份,终老宫中(本段引文见于姚雪垠《李自成》)。元稹《行宫》说的“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大概就属于这种情况。
古今中外,最基本的道理是一样的。每个人的想法不同,选择不同,面对同一件事的悲喜也不同。武则天的母亲因为女儿被选入宫,不舍而泣,年仅十四岁的武则天笑着说:“见天子庸知非福?”,是因为她胸怀大志,希望皇宫能给她腾飞升华的平台。
而普通的宫女,渴望亲人团聚、夫妇和美、生儿育女的平凡幸福,她们就会非常抗拒皇帝的宠幸。
哪怕没有善妒残忍的贾南风、万贵妃、客氏和《后宫甄嬛传》里的皇后华妃之类。